婦女獨力撐起孩子頭頂的一片天花板
邱曉英(勵馨基金會倡議專員)
轉載於天下獨立評論10月20日星期二
受暴婦女以為只要脫離暴力環境,切斷施暴者的關係,帶著孩子離開一切就能重頭開始,很快地就可以展開幸福穩定的新生活。懷著美好生活的想像,殘酷的現實卻總能將人一棒打醒。
她們離開社福的婦幼庇護所之後,面臨最大的困難就是可能居無定所的憂慮,婦女的擔心不是沒有來由的。租房子的時候,房東看到婦女帶著小孩面有難色的說「我這裡的房間很小,妳們住不下啦!」,或是「我們這邊不租給有小孩的人」等語。租屋市場在房客的需求量大於供給量的情況下,給了房東絕對的權力挑房客。房東們想要租給「單純的」房客,以上班族、學生族群為優先,因為曾經受暴的婦女可能引來前夫的騷擾,被列入「不單純的」房客名單。單親扶養小孩的婦女有能力持續付房租嗎?可能還要冒著收不到房租的風險,房東心裡想:「這裡可不是慈善救濟院呢!」
經濟弱勢的受暴且單親婦女幾乎八成以上是租屋或借住一族。一般人重視的居住環境條件,會考慮到生活機能、工作通勤距離、學區的便利性,以及社區的人文環境,對婦幼的安全性是否友善等等。然而,弱勢家庭可支配的所得相當有限,婦女平均每月薪資兩萬多元,扣除房租、吃飯錢、交通費,幾乎成了居住在天龍國的月光族。往往選擇租屋環境與條件時,只能選擇雅房、套房、頂樓加蓋、地下室、非住宅用途的違法房屋等等。
婦女離開暴力同時也面臨親密關係失落,身體的傷疤好了,心理的傷痕別人看不到,假裝沒看到自己的需要,告訴自己日子總要過下去,咬著牙也要苦撐下去,因為孩子是生活及生存的動力,努力的掙錢就為了一家人的溫飽。正式成為一位女性戶長,婦女轉換自己之前為了家庭凡事逆來順受的態度,必須堅強、承擔起家人、朋友、鄰里的閒言閒語,經濟能力的挫折,親子教養的壓力,為的是能夠撐起一個和孩子們開心居住,不再有害怕、不安的生活空間。
劣勢的住宅處境,當然不是只有受暴婦女及其子女面臨到,還有自力生活的少年、新移民、身心障礙者、銀髮族、原住民等等,每一個近貧家庭都需要有一個能夠安身的居住環境。一個偉大的城市如何能夠允許弱勢的居民,任憑租屋市場的自由殺戮,一場又一場的生存遊戲中的勝利者,是否仍然脫離不了成為貢品的命運,如果繼續用「適者生存,不適者淘汰」的邏輯主宰天龍國的居民,那成就的偉大城市只是空有夢想口號的幻影居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