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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8月27日 星期三

那些年我們一起被耽誤的青春 (曾旭正)

那些年我們一起被耽誤的青春
 曾旭正(台南藝術大學視覺藝術學院院長/曾任無殼蝸牛組織政策發言人)
        25年前號召數萬人夜宿忠孝東路突顯房價飆漲問題,「無殼蝸牛」從此成為台灣社會的新名詞。25年過去了,高房價的問題不僅不曾減緩,還更僵固地困住整個社會讓更多人受苦。
        25年,是一代人的精華歲月。當年跟著父母睡過忠孝東路的幼兒,如今已經接近而立之年,卻與當年的年輕父母一樣仍為房事所困,甚至更無希望。當年無殼蝸牛大聲急呼「按實價課稅」的訴求,如今政府才只開始實價登錄,離實價課稅還有遙遠的距離。但一代人的青春歲月都已被無情地磋砣過去,高房價已經綁架了台灣社會的各個階層。
        25年來,政府遲遲不願面對問題,任由房地價高漲,其結果是全民受苦。無屋者買不起房子受直接的苦,僅有一棟房子的人雖然可以為房屋增值而竊喜,但終究也要在換屋、為後代購屋時感受高房價之苦。而不論有屋無屋,高房價帶動的店租飆漲,轉嫁到物價上也是大家都無法逃避的。
        不止民眾受房地價之苦,政府部門也因著地價高漲而造成土地徵收成本提高,公共設施開闢更加困難。其結果是,不論城市或鄉村,各類基礎公共建設皆更難推動。土地更難取得,政府只好發展出畸形的「區段徵收」工具在鄉村地區跟農民搶地。於是不當徵收、強迫都更、迫遷等等層出不窮,其背後都以高額的地價與高額利潤為動力。曾幾何時,不論城市或鄉村的百姓都不再能安穩生活?而那騷擾者竟是原本應該保障其生命財產的政府!當今的公務員卻只能無奈地依法辦事。這是何等諷刺之事?
        這一切的痛苦、無奈都種因於25年來政府不願落實漲價歸公,運用政策手段來控制地價。如果,當年政府也能體會無殼蝸牛的切身之苦、看到高房地價會對整個社會產生的傷害,而在政策上有所作為。即使它不能作到像德國那樣把房地價上漲率控制在每年1 %以下,限制房租不得任意調高;但只要能讓房地產不成為投機管道,今天的台灣社會就會大大不同。如果,一個家庭能夠只花一成的收入在住房的支出上;如果,企業要投資擴廠,政府都能順利提供適當區位的土地;如果,政府能按城鄉的完整規劃,順利取得土地開闢各種公共設施;如果,我們每一筆生活消費不用多支付那麼高的比例幫店家付店租。太多的如果原本都是可能的,只可惜,當年我們給政府的壓力不夠大!
        台大的夏鑄九教授曾說:當年的無殼蝸牛運動是「早產」的社會運動。他的意思或許是1989年的台灣才解嚴不久,人民表達憤怒的勇氣尚且不足,無法給政府夠大的壓力,所以未能達到運動的目標。25年後的今天,台灣社會已走過野百合學運、在野黨抗爭、政黨輪替、紅衫軍、不曾停止的工人抗爭與環保衝突、土地抗爭,乃至太陽花學運已是第二代學運。走上街頭對民眾已經不再是禁忌、可怕的事,甚至,還在街頭學習發展出堅定的「不合作」技巧,並多次演練。人民的抗議行動愈來愈有組織、議題掌握愈加精準、網路動員愈來愈方便,政府卻還是充耳不聞反應遲鈍,但這只會更加激怒人民,累積更大的抗爭力道。
        人民所期望的,政府該做的,25年前都說了,可惜這是個沒有遠見的政府,而人民力量還太小。二十多年來,我們看清楚了政府的惰性和偏袒資本家的特質,解決之道仍在於給政府更大的壓力,迫使其轉向。當年受限於社會氣氛,無殼蝸牛組織不得不強調幽默和平,並以諷刺的方式訴諸媒體,才能勉強吸引更多人支持。如今,台灣社會經過多次洗禮,社會力更強、動員工具更多元、民意表達更有力,的確是再起「巢運」的必要時機!
        無殼蝸牛組織成立之時所取的名稱是「無住者團結組織」,團結是其關鍵,如今所要團結的不只是無住屋者,而是社會上所有反對房地產投機的人。我想起蔣渭水那有力的口號:同胞要團結,團結真有力。同胞們,站出來吧!中年人站出來,貢獻你辛苦累積的社會資本,作青年人的行動後盾;年輕的一代更應站出來,為你們不該被綁架、耽誤的青春

(刊登於:8/26自由時報-自由廣場)